8.bug
沉浸在惊喜中的但丁总算清醒了，维吉尔过于沉静了，一股冰沉的气场将他淹没，但丁抿紧唇，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立场。
很可以，不过就是回到那个雨夜。那个酒吧。一向如此。不过如此。
不过……半魔中的幼子动了动鼻翼，眉头即拧成死结。
“……你把我们的孩子吃了？”这个世上恐怕只有他能区分他俩的气息了。
“是。”
“你现在是新任的——魔帝？这几天，我一直听到他们在呼唤你的恶魔，真的假的？”但丁不动声色地啃着剩下的果实，说话因而变得咕哝不清。“你不会也吃了魔帝吧？”
“是的。”说到这，维吉尔扯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那么你现在还要干嘛，利用我重生，然后吃了吃下果实的我？”但丁索性口腔半魔化，两下嚼爆吞了下去。拍了拍手，粘腻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地舔起了手指。维吉尔眯起眼，用目光去舔但丁唇角的果汁。
“……不错的主意。”维吉尔说着，摆好了起手式。
“最后一个问题。”但丁哼笑一声，也侧身备枪。“你拿叛逆消除了我怀孕的记忆，为什么？让我记得不更有乐子吗，反正我又没有识破。”
“那段时间于我而言毫无意义。我只是需要你护着我的魔核被恶魔赶到这里，或者被我派出的恶魔偷走蛋。在这里汇合。”维吉尔说。“何必想太多。”
事实上蒙杜娜给他装上的呼吸器在她临死的时候就碎裂了，这也是他为什么非得以恶魔的姿态去挑战她，那个呼吸器只对人类有效。也只会被人性的那一半继承。V救下翠西，是因为他救不救都得死，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虽然没有用上。
复活是必经的，从他把自己的魔核藏在蛋里，放在恋哥症的但丁手里，他就计划好了一切。当然了，有一定风险。但输不起又怎么会有赢的机会。
“真是辛苦你了，特地赶过来送人头。看来你忘了上次葬送在我手里时如何不甘心又痛苦的小模样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抖M啊。”但丁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跟着咧开了他的小虎牙。“绷带仔。”但丁试探着，紧盯着维吉尔的反应。他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老实回答。
维吉尔稍微撑大了一点眼睛，但也仅限于此了。
“瞧你那点出息，呵。很可惜，吉尔维并不是我。”
他本来想对但丁温柔点的，毕竟他们可是度过了相当愉快的一个月。不过，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但丁怔住了，看他那副被塞壬的歌声迷住的蠢样子，维吉尔怀疑他现在一刀过去那家伙说不定都躲不开。真碍眼。就这点出息，他怎么活到现在的。
“真正的维吉尔就是吉尔维，他被你逼到坠崖，挑战蒙杜斯失败，被洗脑，变成了吉尔维。”维吉尔慢悠悠地道出惊天的事实，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愉悦：但丁刺痛的表情很好地安抚了他的恶魔，他甚至忘了自己还驾着大妈拔河般的起手式了。“接下来你都知道了。”
“不对，不对。”但丁混乱了，“不可能，我杀吉尔维的时候才14左右，怎么可能？维吉尔跳塔的时候都19了。”
“你不知道，阎魔刀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吗？”维吉尔温吞的、残忍地打断了他，“虽然切一次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你看吉尔维很轻易地被你杀死了吧？照理来说他本该有能力治愈区区那样的小伤，可惜他因为穿越损耗了太多魔力，修复不及了。也有可能穿越本身就受到时空限制。蒙杜斯无法离开魔界，派出的杀手又一批批折在你手上，心有不甘；他无法启动阎魔刀的特殊能力；于是利用维吉尔玩这么一出，看看有没有机会得手。”
“我割破你的手，其实不是为了抹消，而是为了解放你维吉尔跳塔时的记忆。我只是尽可能规避我走了以后你拿这个蛋撒气的风险。大概和你孕期的记忆有冲突吧，留了点副作用。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维吉尔一直观察着但丁的表情，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大概是但丁的绝望有些超乎预期了，维吉尔觉得这个游戏有些厌烦了。哦，对，这会影响到他们一会的厮杀。
“……”但丁拼命地摇头，不知道在否认什么，“那你呢？你也是穿越时空来的？”
愚蠢，但丁，愚蠢。你那不顾一切抓住救命稻草的语气把你出卖得一干二净。
维吉尔眼中仿佛封冻着万年不化的毒霾，他冷哼一声。“这个问题，你不如问问你身后的女士？”
但丁一边警惕着维吉尔的行动，一边将脸侧过去一些。
……说真的，现在不管谁偷袭他但丁保管都毫无招架之力，因为他的脑子完全停摆了。
“维吉尔！”翠西气喘吁吁，乍然见着维吉尔，可谓是喜极而泣，“对不起，那枚蛋我追了半天追不上。不过我想，你已经没事了？”
“你。”但丁愣了半天，没可能，主要是伊娃没可能这么穿。
“啊……弟弟也在。嗨，我是翠西。”翠西现在已经不是任何人的手下了，她的态度轻松又坦诚，“哦，我的脸……别在意，那是前魔帝的恶趣味。我现在是维吉尔的人了，你可以把我当做好朋友。”翠西小跑到维吉尔身边，捧着他的脸上下确认没事，直到维吉尔不耐烦地拍了一下。
但丁一直望着她，表情是那种难以揣测的成人放空。“你以前是魔帝的人。”
“嗯，他制造的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戳你伤心事的。”
但丁恐慌地看向维吉尔，维吉尔正抚摸着翠西的头发，根本懒得分一点眼神给他：“我跟我的兄弟（重音）需要点私人时间。甜心，你自己找点乐子好吗？别让人打扰我们。”
“OKOK，加油哦。期待你们的家庭聚餐。”翠西朝他抛一飞吻，愉快地退下了。
答案不言而喻。
但丁再也压不住自己内心的痛苦了，在思考前他的刀枪已经对上对面长着他哥脸的幽魂。这个世界太恶心了。
“你让我恶心。”刀刃交锋，但丁无法再推进一步，但不妨碍他用眼刀、毒舌去攻击对方。维吉尔却只是微微侧头，像是好奇的猫咪打量愚蠢的人类——但丁时常让他感到有趣，一个人的眼里竟然能容纳这么多的情绪，那情绪甚至能产生割裂心脏般的甜美电流。真的很有趣。
“我记得你在床上扒拉我的时候，也露出过类似的眼神，像是想要吃了我。”维吉尔逮着一个空隙划开但丁想让他断子绝孙的膝盖，那一瞬间甚至流露出许些委屈。
“这就是你能想出来的最强羞辱了？你真该为你贫瘠的词汇量想想办法了*。说真的，你和维吉尔一点都不像，你比他丑陋多了。我来帮你治疗吧。”但丁说着，拉开距离，把刀挥舞得像个旋转着火焰的大风车；虽然他是没对方轻盈，但这只兔子也别想近身就对了。他将火焰织成密集的火网弹射出去——他承认这对于眼前的怪物来说和孩子拿水枪威胁人大概没什么区别，只是能叫那张碍眼的脸飚出几个大水泡，他就心满意足了。嘿，丑逼，过来，我会让你尝到更美妙的滋味——该死，真搞不懂冒牌货凭什么和他哥一样有这么好的恢复力？
维吉尔使出相应的冰焰去对抗这股热度，再以一个次元斩灭掉了那嚣张的“风火轮”，惹得对方手腕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令人惊叹，但丁。你的嘴竟然和你下面一样硬，我很好奇孩子是怎么从你那里出来的？它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拽着你那小布丁？”
操你的。
但丁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完全不去想什么章法了，刀锋裹挟着炼狱之火飞蛾扑火般向对方撞去。他怒不可恕——如果说他之前对眼前这个维吉尔还有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妄念，这一会也全被打了个稀烂。维吉尔，他心中永远的日月，雪崖边不灭的花，程亮透彻的刀锋；他是那样天真无暇的存在，决不可能是眼前这个骗情骗色还引以为傲的地底渣滓。
看到但丁被点燃的双眼，维吉尔内心的恶魔越来越兴奋，没错，就是这样。但丁。看着我。
而不是其它什么人。
“说真的，你在生什么气？我跟你无冤无仇，何必急着找死呢。”维吉尔注视着不惜一切代价想拖他下地狱，因而遍体鳞伤，严重到一时间都无法恢复的但丁。怎么看都是强弩之末。“你不是小心眼的类型，我走了也没见你多伤心；孩子反正你是不要的，你应该庆幸他有了更好的去处，你的家族也不会因此受辱了。你在气什么？”
“你不配。维吉尔。你不配。”
血糊住了但丁的视线，可能还有思考，却无法阻挡毒誓一般掷地有声的执念。他摇摇欲坠，身体甚至崩下碎屑。他很累了，眼睛里的光几乎都熄灭了，维吉尔甚至想要帮他合上眼睑，就像他以前用吻哄他睡觉那样……不知什么东西仍在吊着但丁那冥顽不灵的愚蠢的灵魂。至于吗？就为了吉尔维？
“不过是个代号，人都死了，何必惺惺作态。”
“你闭嘴！”
但丁再次奔来，维吉尔却没有那个兴致了。他给他来了个爽快的拦腰截断，就像最初的但丁对维吉尔做过的。
只不过这次，换但丁跪下了。
他的状态看起来比那会失败的维吉尔要糟糕多了。特别是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多情的眼眸，维吉尔花了一点时间确认它们没有失明，然后收刀回鞘，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破绽。作为一个拙劣的模仿者来说，他简直过于完美了。
结束了，再下去也没有意义。他还有很多事要结，体内的力量也需要整理，乱七八糟的。没有功夫陪小情人耗了。维吉尔环目四顾，寻着一个树坑，打算操个近路。
却不曾想但丁条件反射地朝他伸出了手，维吉尔吃了一惊，事出突然，他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这么直直摔下去了。不过但丁远远撇见他蓝色的翅膀，不觉松了口气——然后他憎恶地皱起眉，反胃的感觉挥之不去。对自己。
他应该追上去的，可是很明显，那个可能吃了维吉尔的尸体，接着是他俩血脉结合，负负得正或许是纯斯巴达恶魔血的孩子，甚至吞下了魔帝和半个足以成就新魔帝果实的怪物，他无能为力。而且仔细想想，这渣滓每露出一点破绽，结局都是十倍的伤口返还但丁。他能感到他还有所保留，完全就是在耍他。
“所以但丁，就这么算了？”恩佐目瞪口呆，“你放跑了魔王？”
“没事的，他不会攻打人界。”但丁吸着蹭来的粉色鸡尾酒，一脸生无可恋。
“你怎么知道？”
“一种直觉……他觉得这样很没礼貌。”
“听起来你很了解他。”
“不，我不懂他。”
但丁完全没有兴趣为了一个多年前的鬼魂复刻而悲春怀秋，奈何梦魇不放过他。只要睡着，他的梦中就会出现他在果实幻境里看到的那个维吉尔肉塔，甚至感觉那些维吉尔们在呼唤他。可那不过是幻境罢了，他又去哪里找他们？
——真的只是幻境吗？至今果实展现过的，那家伙都承认了。至于那座塔，他并不觉得那人会告诉他。
他不由得被迫整理有关那张脸迄今为止的记忆。
但丁14岁，吉尔维以新人的身份在他驻扎的酒吧里登场，当场点他起来宣战，鉴于他们差点把屋顶掀起来，最后被鲍比制止，以一场闹剧般的拼酒作为结束。他至今还记得胜利后鲍比特地为他做的那杯草莓圣代（而不是血莓圣代），比他吃过的任何一个都香浓。而吉尔维以喝到口吐白沫以及被人扒了钱包的丑态赢得了他的信任（现在想来那是故意的吗？演技太好了吧）。
接下来的日子就全都是噩梦了，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不是消失就是发疯，搭档也为了女儿的疯症改行做了杀手，跟他散伙了。吉尔维自然接替了格鲁的位置。然后是死亡，无尽的死亡围着但丁在各处开枝散叶，他甚至被传为吸引恶魔的鬼。受尽排挤和莫名其妙的暗杀。他的朋友都告诫他，吉尔维不对劲；偏偏吉尔维给他一种既伤心又亲切的感觉，他始终无法真正讨厌他，除非有切实的证据。事实证明他错得离谱，最后只有当晚不在酒吧的几个熟人和恩佐还活着。
但丁有闲钱的时候，会给那个寄存着格鲁幸存的两个孩子，被崇敬着格鲁的朋友们买下，重建起来的酒吧捐款。吉尔维的事就此翻篇，毕竟当事人已经死了*。
15~17，没什么相关记忆。
18岁时收到出手大方的神秘委托人一堆古怪的委托，那些多半关乎愚蠢的人类（对他就是要这么说）不切实际的愿望，受到恶魔蛊惑而自愿与恶魔融合，接着就是老套的失控啦流血啦，最后上演英雄赶来救场还得负责心理辅导的烂俗戏码。后来他才知道，他的血缘有稳定半魔的能力，对于那些心智不够强，易受反噬者，他的血液是必要的良方。他简直被当成了制造无公害无副作用半魔必要的药引。那段日子简直就是一段神话版的吸血鬼诱攻故事。那些任务全都是幌子。总之，它们除了不断刺激但丁体内刻意压制的恶魔，对但丁没有任何好处。他不稀罕这种脏钱。
如果仅仅是拒绝古怪的斯巴达血统痴汉，事情还不至于太糟。人类自相残害的事情但丁没兴趣，他只想杀死尽可能多的恶魔，直到童年阴影得到安息（也许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吧，哈，谁在乎呢，他也要吃饭啊）。但是，他的阴影却活生生从地狱回来了。他的哥哥竟是一切的幕后人，目的是唤醒但丁的恶魔，叫他体会力量充沛的好处。吉尔维的事怎么说？他避而不谈。那么当然，他的恶魔语但丁听都懒得听。
他们断断续续纠缠了一年，维吉尔没有说服他一起追寻父亲的力量，他抢走了他的项链，唤醒老爸封印的恶魔塔，最后在塔顶被但丁拦腰截断。可爱的哥哥还给自己挑了个好坟，跳进了父亲的故乡。
后来的故事，是假维吉尔告诉他的。他挑战魔帝失败被做成吉尔维回到了几年前的时空，最后还是折在了但丁手上。
……等等，等等。
如果吉尔维确实死于他手，吉尔维就是维吉尔，那么14岁的吉尔维早就死了，19岁的维吉尔又是哪里来的？就算19岁的维吉尔回到过去，他死在过去，那么他的命运被改变了，他就没有19岁。
吉尔维没有19岁，那么这两年的记忆……应该是假维吉尔的。大概是什么不可逆的历史修正，假维吉尔有意无意地模仿了维吉尔的行为轨迹。可是……
但丁的手心渗出了冷汗。
如果说维吉尔跳塔因为他改变历史而被完全抹消了，为什么还会留在他的记忆中？还能被假维吉尔拿来利用？
这是一个BUG。
BUG。
-Tbc-
Notes:
*这就是你能想出来的最强羞辱了？你真该为你贫瘠的词汇量想想办法了。/此话是吉尔维原台词，此处但丁在致敬死去的哥哥。
*吉尔维的故事完全复刻官1小说。年龄是私设。关于但丁寄钱和后续酒吧重建的事情，在五代官小有提及。并且5官小复述了吉尔维出现过的历史（但有关于他和维吉尔长着一样的脸，干脆就没有提，也没有相关感想和解释）。
*18岁的故事参考漫3，哪里是私设哪里是本作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过基本改得面目全非了，懒得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