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判处终身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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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胃嗣x魅魔薰,全文1.2w

※有需要警告的非人创人内容但作者选择了不剧透,看了默认您愿意体验飞一般的感觉。跪谢。

*真嗣第一次上教堂的时候,就深深被躺在主教父亲身下“受戒”的魅魔吸引了。但那也是他悲剧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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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嗣君。”

渚薰的气味,渚薰的眼神,渚薰的微笑。

他们依次轻轻抚过真嗣的身体,一如往常几乎摄走了他的魂。将他本就黯淡的眸色带得比夜更深。

真嗣转过脸,面容僵硬,神情冷漠。仿佛刚死了爹。一张清秀的脸给他折腾得如同死尸。

他的视线越过渚薰落到他的背景上,假装对视了。一如既往的礼貌敷衍。只能从他单手抱紧自己的肢体语言中透露几分心绪。

“渚君,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没什么事不要叫我。有事跟我父亲说就行。我同你无话可说。”

他将鼻息压得死沉,好像谁掐着他的脖子逼他说话似的。

还是老样子呢。渚薰轻叹道。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就不要满脸都是‘我想死’这样的字眼。看了真令人难过呢。”

“骗人,渚你根本没有眼泪。就算再怎么装人类,你也是理解不了的。”真嗣蹙眉,语气断冰截雪,人也如同抓不住的雪花一般翩然旋身。“何况,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同情。”

“真嗣,”

渚薰敛神正色道。

“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高兴一些?要怎样你才肯接受‘神恕’?”

“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吧。你救不了我。”

真嗣不用回头都能从渚薰的语气里感受到他的为难。他还是心软了,拳头暗自颤抖着,透露他比被拒绝者还过激的心情。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如果不能做到一开始就打开门,至少也给我留扇窗吧。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需要什么。”

我想弑神,薰君。如果这一切是神决定和允许的,我觉得该跪下来祈求原谅的是它不是我。他凭什么。凭什么…

“渚薰,我要的你给不了的。”真嗣苦涩地说,“我想要你离开教堂,离开你的饲主我那残酷的父亲;我想要你不再当大家的救赎,去寻你真正的爱和自由;我想要你不再见我以外的任何人,不向我以外的任何人示爱……我想杀了你啊,渚薰。可你是魅魔,这是你的本能。父亲酒后真言,说就算所有人一起上,也只够你勉强温饱,可你依然为了我们……为了我留在这个小村子里挨饿,我又怎么能让你活活饿死呢?……即使如此自私的我还是无法接受你。你们的成熟我永远学不会。薰君,你不懂。我不需要神的‘赦免’,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希望他赐我一死,而不是让我认识你。实话说,光是这样看着你,想着你在别人底下承欢的样子,这样的你其实只对我……我就难受得想吐啊!”

“真嗣君,寂寞和罪恶是不会消失的,他们来源于原生家庭的毒与人性本源的恶。总要有人去受这个果。与其如真嗣一样的美丽脆弱的生命去承受,还不如由我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渚薰说,“我很感激你以人类的标准对待我,也觉得这样的你很可爱。但如果这份心意让你如此痛苦,痛苦到宁可自己消失的程度……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一向不动声色、仿佛只是个微笑机器人的渚薰露出了祭奠般的神情。

“上天赋予我的,我一向欣然消受……但我不能接受真嗣君有这样的结局。我不能要求你为我活着,只求你如果一定要走,请一定带上我。如果你不愿……我也会擅自随你而去。抱歉,我在感情绑架你。但我不知道该怎么留住你了。”

这个近乎愤怒的表情也是为了安慰人装出来的吗?真嗣借这个想法强行憋住了眼泪。

在渚薰眼里,他似乎永远只是个叛逆期的孩子。他真的讨厌他。讨厌他用那神圣的脸做出苟且之事还夸夸其谈,忧郁的表情底下是嘲笑他为他不可自拔的自恋吧?就连他蜜糖般的话语,也只是为了困住他的话术吧?就跟他的父亲一样,总是很多歪理,就是没一件他能接受的事。他累了,他想要放手了。渚薰凭什么不让他放弃?他凭什么要坚持?

真嗣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想法,或者说对于渚薰来说他只能是透明的。眼见他的仇怨和不信任溢出来,渚薰只能苦笑道。

“真嗣君,你只是没有参与进来,你只是……不了解。要是你放下成见,你就会知道这有多快乐。”

“主教大人……我父亲没有心,受我父亲庇佑的人们也没有,被我父亲蛊惑的你更没有。别跟我说了。我恨你们所有人。”

真嗣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多看这个世界一秒都会脏了他的心。

我更恨救不了你,也无法陪你一起堕落的混蛋自己。渚薰,是的,我不想对你负责。我想救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卑鄙、狡猾、懦弱……我永远没法成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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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嘶……爹地们……轻点……嗯……”

满月,圣堂,圆桌,开“饭”。

渚薰躺在一张两米四的精致圆桌中央,桌上铺满了丝绒,周边围满了白衣的教徒。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的“使徒”,各人虽然捧着一根不知何用的香薰蜡烛,却心不在焉、或者说按捺不住地探出手在渚薰如月色般圣洁的酮体上作乱。他们的生得如同天使一般无暇,娇艳欲滴的魅魔正被人掐着腰身往死里爱着,浑身上下开满了或紫或青或红的花儿,烙印般的淤伤还在增加,干活与不干的都在啃噬他;啃出他一浪接一浪昂扬顿挫的吟哦,只撩得气氛更热烈,始作俑者更老火。正在干他的壮汉猛烈的汗不断滴落在几乎睁不开眼的渚薰的脸上,简直像是眼泪。干到巅处,壮汉翻身躺下了,他高举起已经眼神涣散的渚薰就往他那如同盘古巨兽般可怖的阴茎上按,令可爱的使徒发出一声如同尖叫鸡玩具一般凄烈的痛嚎。众教徒则欢呼起来,纷纷立起自己的鸟,万箭齐发地炫了他满头满脸。那些“身体乳”在沐浴月光中白得发光的渚薰身上显出更深一些的奶黄色,光线与流动的奶油在如婴幼儿一般脆弱敏感的使徒身上更著美色可餐。渚薰媚眼如丝地舔了舔唇边的“牛乳”,加上他磁性的、舒缓的嗓音被情色浸透,令闻者皆露出被舔到的神情。“好棒……真是太好吃了……我还要……给我……”语罢他随便捉住一根就津津有味地吮吸起来,后方有人经不住撩拨开始上手掰他的臀瓣,渚薰轻笑,配合着拧动了两下水蛇腰就毫不费力地吞了进去,将那大叔绞杀得发出一声得救般破碎的呻吟。还被渚薰调侃了两句。“这个姿势会令你受不住吗?乐乐叔,好激动嘛,你要是顶不住我要换人哦”。“什么话,小看叔,喂不饱你我明天跟你一起挨操。”乐乐叔眉飞色舞地夸口道,开始了他的奋力耕耘。这当会儿其它人也没闲着,于是渚薰的胯下有人,背上也有数根在摩擦,嘴里还塞两香肠,周身都有数不尽的舌头和不安分的手……

窗外蓦然划过一道闪电,惊醒了沉醉中的渚薰。

电光火石间,周遭的一切静了,背景也变得空白。人们也变成了黑色的噪点。时间仿若静止了。渚薰的眼穿过人群,透视墙壁,看到了扒拉在教堂后门框红着眼窥视的真嗣。真嗣一边掐紧自己的裤裆,一边淌下一滴泪来。那泪在魅魔视角无限放大至晶莹。渚薰的心弦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猛烈地拨动了一下,他感到眼冒金星,黑夜破碎,四肢百骸蓦地涌起一股电流流窜过他的灵魂,激得他的身体阵阵荡漾。伴随着内部源自外界永无止境般的鞭挞和刺激,他在此时摸到了天堂。

“真嗣……你果然是特别的。”渚薰苦恼地想着。对使徒来说这是一份甜蜜的苦恼。他有他的使命,但真嗣那玻璃一般纤细的心灵却又总是在他跟前晃荡。简直就像伊旬园里的苹果之于夏娃。到底要怎样才能得到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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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薰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总是想着真嗣和他的那滴眼泪。就像是真嗣往他的脑子里下蛊了一般。只是单纯地回放着那个画面,就像广告原片那般一帧一帧的慢镜头。每一厘动态的微表情都含嗔带怨,那千种复杂即使是神也无解。渚薰被动反复咀嚼着,他无法理解的是自己不能停歇的心悸。以及内心深处反复刮挠的某个念头。

被两个兄贵前后夹击打乒乓一般在他体内接力的时候,他在想这事。

帮工时被情绪爆发的阿婶摁翻在稻草堆里吸吮乳头的时候,他在想这事。

接受了本来不吃的食物闹起了肚子,出来发现手纸不见了。接受了偷窥了全程,“恰到好处”地出现并自告奋勇给他舔干净的少年的好意,抚摸着别人头的时候,他在想这事。

接受了小孩想看他草狗的要求,提起狗腿防狗咬的时候,他在想这事。

被碇主教用武器钉在十字架上受洗,泼上水并接通电源,痛得失禁的时候,他在想这事。

碇主教默默地注视着遍体鳞伤的渚薰,道:“时机将近了,你的伤口复原得越来越慢了。”

“是啊,终于走到这一步。”渚薰应和道,他的表情极尽安详,仿佛夙愿得偿。“我们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薰,辛苦了。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我们会永远记得你的。”

这是一个谎言,没有事能瞒过渚薰。但他还是笑了,为一向冰冷的主教竟然试图“安慰”他。原来眼看梦想实现,即使是主教也会多了些人情味呢。爱竟然拥有如此伟大的力量啊……谁说不是呢。

真嗣,我会永远爱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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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嗣君真的很喜欢这里呢。”

渚薰在一处断崖边寻到的真嗣,这儿风景很美,是真嗣的秘密基地。

真嗣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瞥了他一眼。维持着他双手环腿的姿势一动不动。

“真嗣,我要离开了。正如你所希望的那样。”渚薰突然宣布道。

真嗣吃惊地转过身,动作幅度之大令他差点滚下山崖,却被早有预判的渚薰稳稳地搂住了。眼下两人以跳舞般的姿势抱在一起,真嗣红着脸推拒,渚薰却轻巧地笑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就多抱一会吧,现在害羞的话会后悔一辈子哦。”

“薰……你要去哪里?”真嗣反倒紧张地捏住他的肩膀,好像这样渚薰就不会突然生出翅膀逃走一样。

“一会你就知道了,跟我来。”渚薰牵着真嗣,穿过树林,路过花丛,越过河流……好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因为真嗣的注意力全被那双梦里渴望过无数回的手惊人温柔的触感紧攥着,久久不能自己。他们最后回到了村子里。埋在大山里的村落古老且破落,现在是午后,正是做过早农的人们的休息时间,外边一个人都没有。真嗣恍惚间觉得这个村子只剩下他和渚薰,从一开始就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

要是这个世上只剩下我和渚薰就好了。其他人突然得瘟疫死掉什么的。真嗣想。

来不及为这突如其来的灵感战栗,土堆边晃出的身影打断了真嗣的兵荒马乱——是乐乐叔。他那吊儿郎当的身姿和破铜锣般的公鸭嗓向来令真嗣头痛,当然真嗣自觉平等地恨村里的每一个人,只是如果一定要排个号,乐乐叔绝壁是其中之最。

“啊呀,这是谁啊,我们的羊尾男孩终于开窍了?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不回来哪。仔细看,真嗣君也长得挺水灵的,你要不要也申请当使徒啊,薰一个人不够我们……”

话还没说完,渚薰微笑着对他比了个“二”,朱唇轻启道:“耶。”

乐乐叔还在为那个微笑发情的头飞走了,血像烟火一般从他的脖颈处炸开。

真嗣的眼睛反应过来时,他只看到白色的翼根从渚薰的背部沉船般隐没,血渍如红色花瓣一般黏在了渚薰非人的雪肤之上。魅魔本来穿戴整齐的白衬衫穿了两个洞,衣扣也全部散开,随风自由着。阳光为他柔软的银丝和同样柔软的红眸镀上一层彩虹般的光晕,他噙起一个纯良的酒窝,妖艳不可方物。

然后真嗣一路跟随,而渚薰杀了一路。满村都是鲜血和尸体,平日互敬互爱又面目可憎的村民们一个个倒下,逃命,被杀。真嗣却像个已死之人化作的行尸,对眼前的恶魔亦步亦趋。

“这是在做梦吧,薰君?”真嗣苦笑着抓挠自己的头,“哈,我终于疯了吗……早知道昨天就该跳下去。我真是没用啊,不敢反抗大家也不敢死,就只会做梦……。”

不知不觉到了村中心,真嗣眼前豁然开朗,光秃秃的平原之上,一座与这片落后的土地呈鲜明对比的城堡拔地而起。这便是他们唯一的教堂。教堂白天不开,风雨侵蚀的痕迹与各色肆意盘踞其上的蔓藤怪物将氛围拉满,以致此处的天色都比别处阴暗些。真嗣刹住了脚步。他望着教堂的眼神充满了憎恶,它显然不负众望地勾起了真嗣的心病。且他只能将这无能怒火撒向身边的渚薰。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真嗣哀怨地问,为什么连个梦都不肯放过他?他好不容易接受的…

渚薰也止步于此了。那表情就像“到此为止”,哀伤得不像他。

“真嗣君,是你舍弃了我们的梦。我只是‘还原’你要的现实。”

“你在说什么啊?薰君,我听不懂……既然是我的梦,就听我的吧。我不想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了。”

反正父亲肯定会出现,然后会带来所有人轮渚薰。恶心至极。而且他的梦里渚薰是痛苦的,甚至还会向他求救。而自己会奋不顾身去救他,就算为此而死梦里也甘之如殆。结果醒来只有对自己无尽的反胃,以及再次认清渚薰并不需要自己,这个世界并不需要英雄这个事实。又是想死的一天。

“真嗣君,接下来到你证明自己了。我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剩下一步必须要你自己来。”渚薰望着他的目光充满怜惜,“只有你能办得到。抱歉,我没法替你承担全部。”

“什么……”

树林里蓦然窜出了一个人,迄今为止,这是唯一一个没往反方向逃跑,反而主动奔向他们的。

“父亲。”真嗣双眼放光道,“父亲,救救我,我好像疯了……”

“真嗣,杀了渚薰。”

“什?!”

“他杀了所有人,你不是亲眼所见吗。我对他下的术被破了,他现在打算彻底抹消教堂里的法阵,从这里逃出去。如果让他成功出走,全世界的人都会被他杀光。”

“怎么会……渚薰只是魅魔,你不是说魅魔只要靠那个就能生存?”

“这个世上根本没有魅魔这种生物,那只是我为了大家编造的童话。有的只是你面前这位使徒。只是我将他本能的杀欲化作杏欲,暂时禁锢了他而已。多年来我一直尝试将他彻底杀死,可惜都没有成功。来不及了,现在法术失效了,这就是后果。别说废话了,赶紧动手。这只有你能办到。”

“我办不到——渚薰,这是骗人的吧?你不会杀了这个村子以外的其它人吧?”

真嗣根本在胡言乱语了,他望着渚薰的目光更像溺水之人眼看要够着的浮木。

而渚薰只是回以他一个怜爱的微笑。他歪头道:“真嗣君,你会为了我杀掉主教大人吧?你说过你想救我,就是现在啊。出手吧。让我看看你的勇气吧。出于某种原因,我对主教出手也没有意义。请你替我完成这件事吧。”

“我谁都不想杀,只要薰君你停手就好了啊!停手吧,薰君。这些人就算了,其它人又没有惹你,只要你停手,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真嗣黑着一双霾一般的眸子这么说着,人却下意识往碇主教那边靠。

“好啊,那你杀了主教。”渚薰单手插兜,痛快地说。

“不要吧……你们只是立场不同。没必要吧……”真嗣张开手挡住了他的父亲,声色之哀婉闻者落泪。

“面对现实吧,真嗣。”碇主教说,“他会杀了我,也会杀了你。然后再杀了所有人。这就是他的本能。就算他今天暂时满足了,明天也会继续。对恶魔怀抱任何幻想都是不现实的。我早告诫你不要招惹他,连与他对视也不行。现在你的爱解开了他的枷锁,如果你现在不洗刷你的罪,你就要犯更大的错误了。整个世界都会因你而覆灭,真嗣。不要再逃避了。我的儿,被神眷顾之子啊,你就是为此而生的。做你该做的事。”

“不、不、不——!你们大人的事不要将我卷进去,跟我没关系!不要每次都在用到我的时候才装作一副父亲的样子!!”

真嗣语毕像兔子一样蹿进了树丛里,群草涌动着,那影子没窜出多远,便听他发出一声凄烈的吃痛。

大片草木以真嗣为中心凭空消失了,露出被长势如妖魔般迅猛的荆棘丛纠缠的地面。他们吞没了真嗣的小腿,还有往上生长的趋势。与其同时,紫红色的星云风暴自教堂屋顶凭空出现,以村子为中心向全世界扩散,将天日遮蔽得如同黑夜。漫天乱舞的群魔簇拥着巨大无比、接近坠落的红色月亮席卷而来。她仿佛是来赶场子的,在真嗣惨绝人寰的男高音中兴奋地睁开了她的七只眼睛。

碇主教毫不在乎已经被恶魔包围,整座山头…恐怕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活人的事实,他仍顽固地死盯着自己的儿子不放。好像死也要拉他垫背。

“你要是不杀了他,就等于背叛人类,我会亲自处决你。”碇主教举起魔杖,冷酷地宣判道。那些荆棘蹿出一坨蛇形,在真嗣脸旁挥舞示威。

“父亲……要杀我?”真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做错什么了让您这么恨我……”

“真嗣君啊,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的父亲已经抛弃你了。在他眼中,你与我并没有什么分别。只要不听他的就没有人权了。”

渚薰彻底解放自己,撑开了他天使般的翅膀。他将它们挥舞得像两把砍刀,不断地替真嗣清理脚下的荆棘。然而它们无穷无尽,渚薰的翅膀肉眼可见的被啃了。羽翼也失去光芒,眼看撑不了多久。真嗣害怕地望着血肉模糊的翅膀和神情扭曲的渚薰,几乎泣不成声。

“薰君,我该怎么办?父亲不要我……可是他是我的父亲啊……他竟然想杀我……”

“选择吧。真嗣君。只要做出选择,不要回头就好了。”渚薰道,“答应我,不能回头。不管选择哪边你都会活下去的。你只要做一个选择就好了。”

“非得如此吗?我非得杀了你吗?”真嗣呆呆地问。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渚薰悲伤地笑了笑,“原来你和碇主教一样啊……我竟然没有感觉出来。真不甘心。就连你父亲都没能瞒过我,深不可测的竟然是你……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亲自带走源堂,让你鱼和熊掌都得不到。”

渚薰俯冲飞向碇主教的时候,等待着他的是真嗣诚实的行动。

银发的头在蓝天下闪耀,橙汁带来一道彩虹。他轻轻落入一旁波光粼粼的小河,落水声清脆得好听。

黑色的天空连同红色的月亮一并被割开了,那七只眼甚至来不及露出恐怖的神色就消失了,连同它带来的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天空恢复了本来的澄净。

真嗣凭空变出一把黑色巨镰,与此同时变化的,还有他异化的紫眸和长出许多的头发。

他身后的碇司令见状,脸上露出兴奋的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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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今十多年前。

“唯,为什么要背叛我?你伤透了我的心。”

身着军装,当时还是司令的碇主教的语气中有刻骨的仇怨,及眼底隐藏得极深的不忍。

被可怖的刑具钉在十字架上,仿佛有流不尽的橙汁的赤裸女子闻言抬起了眸。她面容沉静,形貌淡雅,肤色苍白得几近透明,一双眸如同晨曦一般暖且淡,一眼望去,安心与距离感并驾齐驱,空余不可亵玩焉的高贵。然她的气息也薄如晨曦,眼看不活了。

唯挣扎着向碇司令伸出手,却在即将碰上时犹豫了。碇司令一怔,猛地将其夺过来摁在自己脸上,抬头纹随着内心的恨意愈绞愈深,最后情不自禁地咬了她一口。见血却又心疼得反过来吮吸——他和她,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唯生气就生气,何必如此小心、陌生地对待他?这就是他忤逆天使的报应吗…

“不要回头,源堂。这是你选的路。而我只能以我的方式,陪你到这里。”

“非如此不可吗?我非要杀了你吗?”碇司令双眼空洞地问道。

“没有关系的,死亡只是另一种开始,我会以另一种形态与你同在。”

“我没有办法理解,唯。你是天使,如果你想杀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用这种方式将力量分给所有人,再让他们来考验我……最后我还得亲手将你送上断头台,给我国人……好吧,给我自己个交代。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你自找的。你做得太过火了。”

碇痛惜地抚摸那伤痕累累的身体,这具身体本来只属于他,可她为了阻止他,为了惩罚他……竟然……就算屠光这片土地都没办法稀释这份唯赋予他的伤疤。而且那是唯自愿的……

“源堂,我有个礼物给你。但现在没法解释给你听。总而言之,做你该做的……我不想再伤害你了。”

“好。”

碇源堂砍下了自己这辈子最心爱的女人的头。因为这是唯告诉他的,彻底杀死天使唯一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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碇源堂好像感受到那份礼物了。

一开始只是感觉有鱼刺卡在喉咙,但他没有吃任何鱼制品。后来鱼刺还长大了,它越长越长,刺破了喉管,去看医生却什么也查不出来。后来碇已经放弃了吃饭,习惯了日常的呕吐。任由那根刺长到舌根。某天他睡醒,发现口腔被撑满了。他照镜子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鱼刺,而是树枝。那些树枝硬度非常,刀割不断,反倒害他失手割破了自己的嘴巴。无意灌溉的血令嘴里那些怪物更加膨胀了,本来还偷偷摸摸的它们竟肉眼可见的疯长,直到冲破他的嘴开出了花——碇源堂从未见过这种花。但它很美,就像唯一样不可思议。

那朵花“拉”出来的过程,碇源堂绝对不想回忆,它的根茎还有玫瑰花般的倒刺。不过,这是唯的礼物,既然没有要了他的命,那肯定是要做研究的。

有一天花瓣中心长出了人脸,碇源堂决定给他起个名字,唯和他曾经想过他们孩子的姓名。所以自然而然,这个生得像男孩的人脸花,就叫做“真嗣”。

碇源堂发现这朵花常常招来不干净的东西,为此研习了不少魔法,但无济于事,他强行打下来的江山,终于被日趋强大的恶魔啃食殆尽。唯有他和真嗣还活着。真嗣虽然吸引恶魔,却奇迹般的没有恶魔能近他的身。话虽如此,它周遭的生命却没有这么好运。真嗣从来没睁开过眼睛,一直都在睡。但每次碇源堂遇到危险,真嗣就会自动张开力场覆盖他,将危险隔离在外。但这并不总是好事。碇源堂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腹冬月死在光罩外,却被真嗣关着出不去……

唯,这就是你的感觉吗……你要我一辈子看着所有人离我而去,却无能为力吗。

碇司令后悔了。

一开始确实是想让唯成为世间唯一的皇后,他觉得这才配得上唯的存在。

但唯就像世间所有关于天使的传说一样大爱,她反对战争,两夫妻有了分歧,不欢而散。

他原以为唯即使离开,也只是隐退或者一时之气。等一切稳定下来他还可以寻回她。但他忘了唯非同一般女子,她还有另一重身份——无私的天使长。天使有不杀人原则,但会以他们的方式推动想要的因果。为了干预人世,唯成为了他国的皇后,且与当地无数人进行禁忌的结合,借以将自身的力量分给他们。那国战士得以以一当千。创造了仅凭万人硬捍他百万兵的当世传奇。

他赢了,将那万人屠杀殆尽。也将她和自己的心一并埋葬。

而天使的报复是丢给他一个不知所谓的孩子,和永恒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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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好痛好痛!放开我!”

拇指版的渚薰天使叫道,却怎么也挣不开碇源堂的魔法。

碇司令不得不说有点兴奋,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第二个天使。

“你不是人类,你到底是谁?人类不可能有这种力量……你身上有天使长的味道。”渚薰惊疑不定地望着他。“你难道是……传说中那个碇司令?”

“……多说一些你们那边的事,我会考虑放了你。”

碇司令很高兴,当然他不会表现出来。应该说,任何和唯有关系的事都是点燃他一潭死水的生活唯一的光。

“骗子,你根本不打算放过我。我说不说都是死。你那套对付人类还行,拿来对付天使……难怪你拿不下唯。”渚薰笑笑,歪头饶有兴趣地观察碇司令的反应。

碇司令深呼吸一口,强行摁下了捏死他的冲动。

“你想要什么?”

“天使没有物欲,我想要的只有真嗣能给我。”渚薰死到临头还巴巴地望着放得离他老远的花,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被碇司令抓住的。

“那你就死吧。”碇司令一剪刀咔嚓了小渚薰的头,他的动作就像修剪一簇不和谐的花枝一般顺手。真嗣是他的,他不会给任何人。

可万万没想到,渚薰的头飞出去半途又违反物理法则地折了回来,他绕着碇司令一直转,碇司令抓他就像抓蚊子,死活捞不着。逮着一个机会,渚薰的头狠狠地“叮”了他一下,将他的额骨弹出一个可怖的凹陷,才心满离地飞回了脖子上。一阵金光过,渚薰睁开了眼睛。

渚薰的身子一边把头转回来一边说:“别白费功夫了。天使是不死族,砍头也不会死的。就算你把我烧成灰烬,一粒土就能助我重生。”

“那唯她?”

“但是因为天使长的事情,我们才知道原来天使能被自己爱的人杀死,天使长确实没有回来。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只能在你身上感受到她的气息……但奇怪的是,你竟然能诞下真嗣,这闻所未闻。天使都是天地灵气自然孕育的,从未有天使能诞下神的子嗣。而你甚至都不是天使。所以我被派来监视你啦。也不知道为什么真嗣出生的那天就是我出生的时候,我一出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人间的他。然后就一直看着他了。这不我现在下来找他玩了……顺带一提,天使长诞生的那天是碇司令数亿前世中的第一世的诞生日哦。无论你转世成什么人,她一直都是你的守护天使。可是你却杀了她。”

“我对你很有兴趣呢,碇司令。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怎么可以爱到想杀了对方或者想死在对方手上?”

“如果你听我的安排,你就会找到答案。真嗣也可以给你。”

“真的吗?真是太感谢您了。”渚薰猫咪一般眯起眼,“……哼,你不怀好意,却吃透我看到了布局,却不能理解人心吗,真不愧是真嗣的父亲呢。”

碇司令毕竟是碇司令,一个恶毒而牢不可破的宿命之环瞬间就成型了。剧本由他掌握,一分不容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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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嗣……不,‘死神’。我和自由天使签的灵魂契约就是你觉醒之时。你得到了他的神格,有义务履行他的承诺。”

碇司令一分钟也不想耽搁,他等了这么多年,那么多戏都是为了今天。何况跟天使说谎根本是白费口舌。

“你就为了这个……使用禁忌之术玩弄大家的尸体,囚禁天使,制造神?”

背对着碇司令,黑色的翅膀连同那支棱起来的黑发迎风招展,实力的差距带来的距离感就连碇司令也变得拘谨。他不带感情的话语像是质问,又仅仅在陈述事实。

“……唯的事你半点教训都没有得到吗?”

“既然神让我遇见唯,那诸此种种,不就是宿命给我开的道,是被允许的吗?我只是犯了所有被天上掉馅饼的人都会犯的错误。所以我正在尽全力去弥补这个错误。”

真嗣终于大发慈悲地转过来——碇司令被震住了——这张脸似真嗣又不是真嗣,形貌无他,但神情气魄都太过招摇明媚了。万事通的自信从他每一个毛孔中透出来,闪耀得会令站在他跟前的任何生物都感到自惭形秽,想要跪下来乞求他的指教——正如任何一位碇司令见过的天使。这个人绝对不是真嗣,他一定生来就被众星捧月,没有见过任何黑暗,且没有任何人事物能够威胁到他。那个一辈子活在他安排的剧本里,爱与恨都被他牢牢掌控如同玩偶的真嗣,绝不可能有这样轻松愉悦的神情。

此情此景,真嗣无谓的微笑简直像在幸灾乐祸。

“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在拆东墙补西墙。根本没有什么死而复生的魔法。即使真嗣成为了死神,也没有办法实现你的梦。综上所述,我们都被自由天使玩弄了。”

“不可能!那渚薰为什么要配合我?那对他有什么好处?”碇司令的眼神涣散了,“那唯何必要留下真嗣,引渚薰来助我呢?她就这么恨我吗?她不愿再回到我身边吗?这一切都是她判给我的吗?”

“碇司令,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堕落成魔神的。天使长并不是这个意思。她是真心阻止你,也是真心想被你杀死。她给你留下种子,只是单纯想提醒你她的爱一直与你同在。真嗣从未想禁锢你或者引来恶魔毁灭这个世界,而是你的心已堕落成魔,空有神格却没有资格成神的你只能作为瘟疫存在,只要你那无穷的负情感一日不削,就一直能滋长万恶。那些恶魔只是想把你从真嗣(神之子)手里解放你,助你觉醒而已。他们只是顺应本能去追寻身为邪神的你,毕竟凭他们的智慧也无法理解你的孽缘。也没必要理解。”真嗣道,“天使不会输,他们只是不想赢。和唯一样,渚薰也想要救你。不戳穿你也好,陪你玩过激家家酒也好。你真的以为凭你诞下真嗣后所剩无几的力量,真的能长久地困住天使吗?他是自愿留在你身边的。但你只想让他折在真嗣手中,好让他吸收他的神格觉醒成我。”

“不……不会的。他刚刚不是改变主意了吗?”

“天使属善,无法杀生。他就是口嗨一下,主要逼你或者真嗣出手罢了。你布置的局,终究对真嗣还是有效的。他对渚薰的爱和恨都超过了负荷,你强迫的训练也派上了用场。他不可能对你见死不救……所有事都在你计划之中。唯有一点。从一开始,渚薰就知道你的心愿无法实现。他希望你能从唯犯下的错里解脱——她私自下凡终致世界毁灭,连自己本来要守护的人也被宿命判处终身孤寂。可惜唯也罢,渚薰也罢,他们的爱始终无法传达给你。没人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碇司令,每次你越要逃避爱逃避自己,它们总是会以另一种形式卷土归来。可你总是从一个替身到另一个替身,就是不在恰好的时间爱当前的人。永远都在龙回头和补全自己的路上。这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逃吧。”

“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些?你是以真嗣还是死神的身份对我说这些?……你想趁机掠夺我的心智吗?”

“没,真嗣已经被你杀死了。虽然他以另一种形态存在,但实质终究不同。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继承了唯及渚薰的记忆,感觉你有知情的义务。你就当我在收拾房间吧,给前租客的垃圾分类什么的……那,就此别过了,碇司令。”

“等等……!!渚薰告诉过我,死神有重写世界的力量,你无法复活唯,但你可以穿越时间空间,将世界重制不是吗?回到唯还活着的世界不就可以了吗?”

“可我不打算这么做。你的渚薰的灵魂契约已经随着他的死断链了,我并没有履行的义务。”

“为什么?是因为你恨我吗,真嗣?”

“谈不上恨,只是天使长造成的因果,我没有道理要为了扭转它去牺牲自己。而且你违反自然规则,将死去之人的魂困在他们腐烂的身体里,逼得渚薰要定时施舍力量给他们,才不至于让他们看着自己一点点烂掉。既吃定了天使无法见死不救,顺便也可以离间真嗣和渚薰。你也真够邪的。且你等于杀了两任天使还创了两届邪神。多少要付出代价吧……这么说你会好过一点吗?呵,开个玩笑。天罚与我无关,不是我要给你的。”新任死神耸了耸肩。“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做的,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物已经因你而毁灭,重建是我的义务。不过很遗憾,我没法改写你的结局,只能是复制一个世界直接运转,让另一个你幸福。要怪就怪你再次无视天使的爱,渚薰之死加深了你的邪神等级。现在我们等级相同,我没有权限改写你的结局。你只能在这个被你折腾得千疮百孔的世界一个人呆到宿命的齿轮故障了,不过谁也不知道宿命的齿轮多少兆年才会重写一次呢。”

真嗣说完,毫不留恋地张开翅膀飞走了。将碇司令绝望的哀求抛诸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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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君……原来这就是你要我感受的……平静,博爱,自信。即使失去了谁也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还有所安慰。

但不被理解的时候还是会感到寂寞,而为一个人去死的时候,就是感到自己最有意义、你最兴奋的时刻。

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渚薰,会有与自己的弱点完全对立而优的共生天使呢,我想,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共生天使一见钟情,因为终其一生我们都在为弥补自己的缺陷搏命。当那个理想的集合体就站在眼前,我们是无法抗拒的。因为他就是理想中的另一个自己。

现在我感到你在我体内,我们不会再分开了。谢谢你。另一个我。

END

其实渚司令杀死渚薰就能成为死神(之前渚薰对他没有感情,后来还是不小心有了期待这样),亦或是真嗣杀死父亲,也能成为死神。前者他自己可以重写自己的结局,后者死后的他会被录入重写,一样能达成他的愿望。但他没有自信渚薰或者真嗣会无条件爱他。他不相信任何人,甚至也不相信唯。所以他不配。

新增设定(忘了写了):教堂里的结界其实是真嗣的本体(花),而碇司令利用其封住了真嗣的力量,并以村子为中心做了结界。所以真嗣从小到大甚至不知道村子以外的世界都是恶魔。碇司令用魔法威胁真嗣的时候,因为他的精神被逼入绝境。结界开始崩溃了。所以出现了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在此之前,真嗣一直作为普通的少年成长着,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死神并不算是真嗣,可以看做是渚薰的完全体(这文的设定是每个人生来就是残缺的,一半灵魂在天上。上天不允许他们在一起因为两位在一起有可能进化成神。所以碇和唯是注定被拆散的,真嗣和渚薰因为碇的加入(各种意义上),产生了BUG,所以生出了死神。

私把那英的《相见不如怀念》设为此文的片尾曲,得空一起感觉一下吧。莫名觉得这歌很有EVA味,越听越上头,还把我的小破文升华了,有趣。

文名来自那英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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